如果为了这孩子的缘故，人能将一切金银财宝，一切权柄和名誉当为黑暗；如果与这孩子比较，天上众星和地上一切宝藏都算不得什么，那么他就会知道天使的信息的真正用处和果效了。——马丁·路德

“在伯利恒之野地里有牧羊的人，夜间按着更次看守羊群。”
夜间看守羊群，那是一种卑贱的工作。平常我们认为那是不入流的工作，而干这一行的人也被视为社会上的渣滓。然而福音书作者称赞天使，因为他们只向夜间看守羊群的牧人报告信息。这些是真正的牧羊人。他们做什么呢？他们做牧羊人所应做的事。他们留在自己的岗位上，做他们份内的工作。他们心里纯洁，安于工作，不奢望做大城市的人或贵族，也不妒忌有权势的人。安于上帝召你所做的工作，是仅次于信心的最高艺术，我至今尚未学会这门功课呢。

谁会想到这些看守无理性的畜牲的人，会受到如此的赞扬，以致教皇或主教都不配给他们一杯水喝呢？如今没有人想效法这些牧羊人，那真是大恶。结了婚的人希望没有太太，贵族却想做王侯。尽是：“如果我是这就好！如果我是那就好！”愚昧的人呀！最好的工作就是你现在所有的工作。如果你结了婚，你就不能有比这更高的身份。如果你是仆人，你所处的地位就是最好的。当殷勤做工，须知世上没有比仆人还大的圣徒。不要说：“假如我是什么人”，而要说：“我是什么”。一个女子若老是在想：“如果我是某某人的太太的话”，最后就必嫁个坏丈夫。

试看牧羊人吧。他们在夜间看守羊群，天使来了，就使他们成为使徒，成为先知，成为上帝的孩子。该亚法、希律和祭司都被认为不配呢。我宁愿做那些牧羊人当中的一个，而不愿教皇封我为圣徒，或皇帝立我为王。

“有主的使者站在他们旁边，主的荣光四面照着他们；牧羊人就甚惧怕。”

野地里光辉照耀，灿烂夺目。所照耀的不是城市，乃是野地。为什么天使不去耶路撒冷呢？那里有上帝所设立的崇拜。那里有管理百姓的王侯，有教会和国家的统治者。那里有圣殿和上帝所按立大祭司。为什么天使不到他们那里去呢？天使去了伯利恒，那与耶路撒冷比较起来不过是粪堆而已，正如普拉头（Pratau）与纽伦堡相比一样。但天使也不是到伯利恒城去，乃是到牧羊人那里去。

“那天使对他们说：不要惧怕，我报给你们大喜的信息，是关乎万民的。”

这喜讯不只是关乎彼得和保罗的，乃是关乎万民的。

“来看婴孩耶稣！”上帝这话不独是对使徒、先知和殉道士说的，也是对你说的。

天使说：“不要惧怕。”我怕死，我怕上帝的审判，我怕世界，我怕饥饿等等。天使宣布说，有一位救主要使我们免于恐惧，这里没有片言只字论到我们的功劳和善功，而只论到，我们所要领受的礼物。

“因今天……为你们生了，”那就是说，为我们生了。他为我们的缘故从一个妇人身上取了血肉之躯，使他的诞生成为我们的诞生。我也可以夸称我是马利亚的儿子。这是守这节期的方针——就是要基督成形在我们心中。如果我们听他的故事，而心门紧闭，那就没有用的。我所当听的，不是一个故事，乃是一件礼物。如果我告诉你有人在某山顶上拾到一百个金币，你定要说：“那与我何干？”但如果你就是那个拾到它的人，你就会快乐极了。如果别人有钱财、名誉和漂亮的妻子，那与我何干？那不会感动我心。但如果你听到这孩子是为你而生的，那就实在了，人就会突然之间变得如此的刚强，以致将生死置之度外。

“你们要看见一个婴孩，包着布，卧在马槽里，那就是记号了。”

这是上帝的婚礼。他的宫殿在哪里？一间马棚，一个马槽，而新娘的床只适于当狗窝！然而天使却不以此为耻。“你们要看见‘他’……卧在马槽里”。

你参加这婚礼所要带的礼物只是一颗快乐的心。如此上帝就会微笑，而所有天军也会欢乐。

“忽然有一大队天兵，同那天使……”

那是数不清的天兵！天上的使者之多，多过世间所有花园里的青草。所以就是将从古至今所有的人加起来，也不及天使的数目。既然如此，你会以为其中有些天使就会去为婴孩耶稣送金摇篮，或羽毛床，或一些热水。但为什么他们不这样做呢？他们在颂赞他是主和救主。那么，他们为什么不去帮他的忙呢？这是我们所不能明白的。我们只能这样相信，直到复活时我们才找着了答案。

他们在“赞美上帝说：在至高之处荣耀归与上帝”。

耶稣降生虽然为世界所轻视，甚至没有看见，也没有人知道，然而试看上帝在天上是多么重视。那欢乐是那么大，以致天使禁不住跑出天庭，突破云端来告诉地上的人。天使向牧羊的人宣布“大喜的信息”。这对我们是极大的安慰。世人所鄙视的，而天使却加以尊敬。如果上帝允许他们的话，他们定会举行更大的庆祝，然而他愿借着他的儿子，教导我们轻看世界的荣华。

天上所有的使者，没有一个例外，都齐声歌唱说“在至高之处荣耀归与上帝。”当天上所有的天使用永远里的管弦奏出这歌调时，地上一切的人竟不传扬这喜信，那是何等的羞耻啊！天使的听众不过是野地里的几个牧人。他们的喜乐不是笔墨所能形容的。然而我们听到这信息：“看哪，我报给你们大喜的信息，”却毫无欢乐的感觉。我恨我自己，因为当我看见他睡在马槽里，在他母亲的怀中，而且听到天使的歌声，心里却不火热。我们听到这些话是对我们说的，而且所有人的人都应当欢喜雀跃，为这喜信而发狂，然而我们却还是那样冷冰冰的，我们各人当怎样鄙视自己才是啊！我们的反应好像以这喜信是与我们无关的历史陈迹，宛如听人讲述某苏丹有一顶金冠一样，丝毫不觉动心。

天使继续唱道：“在地上平安归与他所喜悦的人。”

基督的国是要传扬平安和恩典，正如天使所唱的，他要做全世界的救主，释放他的子民，拯救他们脱离罪恶。这事他已经做了，而且仍旧继续在做。他不是那类动刀兵夺政权的主。反之，他统治之方式乃在于慈爱地宣扬和平。因此之故，他名叫耶稣，意即救主，要帮助他的子民回转并得拯救。我们曾屡次解释怎样去了解我们的主的国度；如何去区别属灵和属世的领域；因为这位主基督不像帝王，也不像撒克逊的选侯，或甚至如我在家里那样建造城堡和村落，他乃是要拯救他的子民脱离罪恶。这对于担负着罪的重担、忧伤和困苦的良心，诚然是宝贵，美好而亲切的保证，因为有一位婴孩已经为他们及我们众人而生，他要施管理并维护，他要施帮助，而非破坏、谋害，或抑制，或残杀。

这些并不是出于人的话语。这信息乃是从天上来的，赞美上帝，这信息也传给我们了；因为我们现在读和听这信息，正如从天使那里得到一样。牧羊人没有看见天使。他们只看见大光，并听到天使的说话，正如现在我们若肯张开耳目学习，运用得当，也能从一本书中听到或看见一样。

如果人不认识婴孩耶稣，他就不能正确地尊敬上帝。因为众人不认识又不尊敬这位婴孩，他们就彼此恼怒相吞。然而这婴孩若在什么地方被接受，那里就有丰足及医治。世界没有了基督，当会变成什么样子呢？恐怕只是龌龊的地狱，说谎、贪婪、荒宴、醉酒、奸淫和凶杀，简而言之，只是魔鬼而已。到了那个时候，朋友并不比仇敌更为可靠。

然而那些听到天使歌唱，并认识而又接纳婴孩耶稣，又将荣耀归给上帝的人，就如神一般对待邻舍，和悦可亲，对任何人都乐于帮助和磋商。当上帝被尊荣之时，人就变得友善，没有仇恨和嫉妒，各人都看别人比自己强，并且说“亲爱的弟兄，请为我祷告”了。

“众天使离开他们升天去了，牧羊的人彼此说，我们往伯利恒去，看看所成的事，就是主所指示我们的。”

牧羊人会相信这信息，那是一件大奇迹。因为他们很容易会这样想：“众天军不顾世上任何的君王，也不顾耶路撒冷的君民，而却列队到我们这几个牧羊人这里来，我们配得吗？”我知道我会凭自己的常识判断说：“我是谁，怎配与上帝、天使和君王相比呢？这无疑是幻觉。”然而圣灵借着天使报信，使那些牧羊人就信以为真。他们的信心是那么的坚强，以致他们配得天使传报，并听到天上每一位天使只为他们歌唱的乐章。这是纯粹一件奇事，是人心未曾想到的。我们的上帝以天使开始，而以牧羊人结束这事。

人就会问，为什么他要做这样反常的事呢？他将一个婴孩放在马槽里。我们的常理会反抗说：“难道上帝不能用其他方法拯救世界么？”若是我，我就不会差派天使。我会干脆召魔鬼进来，说：“释放我的百姓。”基督教的信仰是愚拙的。它说上帝凡事都能做，但却使他变得那么软弱，若非他儿子没能力和智慧，那么整个故事就是杜撰的。不错，在起初说：“要有光”，“要有穹苍”，“要有陆地”的上帝，他也可以对魔鬼说：“将我的百姓，我的基督徒交还给我。”然而上帝甚至不差一个天使去捏住魔鬼的鼻子。他所差的宛似一条软弱的蚯蚓，离开母亲就无所依靠，最后且让他被钉在十架上。魔鬼说：“我要审判他。”该亚法和彼拉多也这样说：“他不过是一个木匠。”然而他在软弱无力中，却砍碎了魔鬼的背，改变了整个世界。他让自己被人践踏，并被钉十字架，然而借着他的软弱，他得到了力量和上帝的国。

“他们（牧羊人）急忙去了，就寻见马利亚和约瑟，又有那婴孩卧在马槽里。”

上帝是令人惊奇的。那婴孩卧在马槽里，连摇床尿布都不配有，然而他却被称为主和救主。他与马驴同睡在一起。没有仆人侍候，然而天使却歌颂他，牧羊的人听见了也来拜他。如果我来伯利恒看见了他，我一定会说：“这真是没有意思。难道这是弥赛亚么？这全然是胡言。”我甚至不会进马棚里去看呢。”

“既然看见，就把天使论这孩子的话传开了。凡听见的，就诧异牧羊之人对他们所说的话。马利亚却把这一切的事存在心里，反复思想。”

在这里，我们看见天使的报信和歌唱并非徒然。不管牧羊的人多么爱护羊群，他们却立刻就去拜那婴孩，就是天使称之为主的，他们听从了天使的话，这是第一个结果。第二个就是他们自己变成了报信的人，将他们从这婴孩身上所得知的事，告诉每一个人，因为福音书作者说：“凡听见的，就诧异牧羊之人对他们所说的话。”是的，然而这些人不久就忘记了。因为经过几个月之后，每个人都曾听说这婴孩生于伯利恒，天使的歌唱，博士自东方来。可是过了三、五年，人人都忘记了。而当主三十岁来受洗时，没有人能想起这件事了。

“马利亚却把这一切的事存在心里，反复思想。”她将这一切的事写在心板上，反复思量，她自己并且想，“我是这孩子的母亲，天使称他为主，这是多奇妙的消息！”这些思想深深地印在她的心窝里，以致即使全世界反对她，她也是不会放弃的。

为什么她在心里思想这一切呢？因为她也需要这信息，即使是她的母亲，而且生了那孩子，她也需要在心里思想这些话，以坚固她的信心，增进她的确信。她想到这些话如何与那位天使所说，“他要为大，称为至高者的儿子”的话相应。众天使的信息恰和加百列所报的信完全吻合。对于她来说，这是极大的喜乐和确证。假使没有这些，人——特别是妇人——的心——会难于相信：“我就是睡在这马槽里万王之王的母亲。”那婴孩并没有王者的特征，然而马利亚却听见牧羊人说他是世界的救主，大过一切的君王，而且她要做他的母亲养育他。这童女的信心不是笔墨所能形容的。若是谁有信心，并以为自己够懂得的话，就要向这母亲学习，并收集这些经文以加强他的信心。如果他有一节经文，那是好，若有八九节，那就更好。

当我死时，我所看见的将全然是漆黑一片，然而我却有这光照耀：“今天……为你们生了救主。”当其他一切使我失望时，这位救主却会帮助我。当穹苍、群星及所有被造之物怒目而视时，我在这悠悠天地之间虽一无所见，只见这婴孩。这光在我眼目中是如此的大，以致我能够说：“亲爱的马利亚，你生了这孩子不仅是为了你自己。你确是他的母亲。但我所得到的荣誉却比你为母亲所得的荣耀更大。你的荣誉是生了这孩子的身体，但我的荣耀却是这样，你带来了我的宝贝，而且我知道无论是人或天使，都不能像你抱在怀中那婴孩那样帮助我。”如果为了这孩子的缘故，人能将一切金银财宝，一切权柄和名誉当为黑暗；如果与这孩子比较，天上众星和地上一切宝藏都算不得什么，那么他就会知道天使的信息的真正用处和果效了。

关于基督降生的作用和果效，我们已说够了。总括一句就是：“今天……为你们生了救主。”现在让我们用一点工夫看了看这里面的属灵意义。马利亚是基督教的象征，就是那用福音真道将新生婴孩包里起来的全体基督徒的象征。包裹的布表示福音的宣称；马槽表示基督徒聚集听神的道的地方。马和驴代表我们。

“牧羊的人回去了；因所听见的一切事，正如天使向他们所说的，就归荣耀与上帝，赞美他。”

这是错误的。我们应该把这段经文改为：“他们去削了发，禁食，数珠，并披上了袈裟。”然而这里却说：“牧羊人回去了。”去了哪里？回到他们的羊群当中。噢，那必定不对吧！他们没有撇下一切跟从基督吗？人岂不是必须撇下父母和妻儿才能得救吗？可是《圣经》明明说他们回去干他们的工作，完全像以前一样。他们没有轻看他们的职责，他们先前用诚实的心放下的工作，现在又再担负起来了，然而我告诉你们，世上主教的权杖，从未有那些牧羊人的手杖那样美好。

《马丁·路德文选》，（德)马丁·路德/著,马丁·路德著作翻译小组/译,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3年4月出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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